小三上位后，自杀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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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必须承认，我是个好色的女人，不仅看见性感的男人会心生摇曳，看见美丽的女子也会心动不已。
我遇见春晓那天，也是这样一个春回大地，万物复苏的春日。
我在家闲着无聊，就想去看望一个朋友，她在清水衙门上班，一个月就忙活几天，剩下的时间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喝茶刷手机，然后八卦单位里的男女关系。
我到了她单位后，她和我一顿胡扯，先是说她家男人总爱和狐朋狗友打牌喝酒，又说她婆婆总爱挑拨离间，最后说她小姑子貌似出轨了一个当医生的男人。
我们聊完这些后，差不多已经中午了，我说要不咱们出去吃火锅吧，她指着我唇边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几颗大红疙瘩说：
“还吃火锅，你看你都上火成什么了，我请你吃我们单位的食堂吧，今天中午有红烧狮子头，咱们快点去，免得一会儿被抢完了。”
我们到食堂后，她让我坐在那儿别动，她去给我打饭——我认识她十来年了，她虽然嘴碎，但对我是真心好，每次见面照顾我，都像照顾小孩子一样周到。
我等她打饭的期间，抬眼看见一个女人，顿时愣在那里。
这个女人大概30岁左右的样子，穿着式样简单薄羊绒纱和牛仔裤，脚上蹬着一双平底皮鞋，大波浪长发慵懒地散在肩上，脸上不施粉黛，但依然挡不住她生动又明艳的五官。
“太美了！”我好色地盯着她看了又看，然后又在心底赞叹一句，“太美了！”
我想，我要是个男人，大概会鼓足勇气走到她面前，不要脸地说：“嗨，你是不是叫王美丽？我有个高中同学叫王美丽，长得和你一模一样！”
但我是个女人。
我知道女人的美其实分很多种，最美的那种便是美而不自知，但她只要站在人群里，其他人都会成为暗淡的背景墙，只有她闲适又惊艳地站在光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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朋友端着饭菜来了，红烧狮子头的味道不错，我指着那个站在光里的女人问她：“谁？长得怪好看。”
朋友大口大口地吃着米饭，瞄了一眼那女人说：“春晓，她叫春晓，她可是个有故事的人。”
朋友说，春晓是个成功上位的小三。
春晓的前夫，是青梅竹马的同学，两个人从小学就认识，然后高中、大学到工作，两个人始终如一，形影不离。
但结婚六七年后，春晓偶然的机会，认识了一个男人，不知怎么就天雷勾地火地爱上了。
前夫知道后，哭着求着她离开那个男人，好好回家过日子，但春晓就不，她离了婚，要和那个男人结婚。
因为这事儿闹得挺大，那个男人的老婆也知道了他们的奸情，问男人到底要干什么，男人也坚决要离婚，要和春晓在一起。
就这样，春晓把儿子扔给了前夫，男人把一儿一女扔给了前妻，两个人不管不顾地生活在一起了。
“啊，原来这样啊。”我坐在食堂里，吃着红烧狮子头，又抬眼看了一下春晓消瘦清丽的背影，想到一句话：
果然，美女都是狠角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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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听说春晓的消息，是两年后，我那在清水衙门上班的朋友，因为天天和老公、和婆婆、和熊孩子怄气，乳腺上长了很多个个小结节，医生建议她手术。
她手术后，我去医院看她，她胸口缠得像金庸小说里比武失败的武侠高手，躺在病床上一边哎吆哎吆，一边不忘和我八卦身边人的近况。
“你还记得春晓不？”她问我。
我想半天，才想起来是吃红烧狮子头时，在食堂里看见的那个周身闪着金光的女人。
“她儿子死了。”朋友说，春晓和后夫结婚后，一直没有生孩子，她前夫后来也再婚了，后妻没有春晓好看但挺持家，俩人又生了一个女儿。
他们的儿子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，春晓时不时去看那孩子，孩子学习挺好的，上了好几个补习班。
有天，孩子从补习班回来，天有点晚了，爷爷去接他，不知道怎么孩子和爷爷走岔了，没接着。
孩子给爷爷打手机，爷爷也没听见，孩子就想着自己走回家，补习班离家里也就三四里地。
结果走到路上，碰见了一个变态男人说迷路了，让孩子给他引路。
孩子单纯又善良，就信了，结果被骗到那变态的出租屋里，被杀了。
“太惨了，太惨了！”朋友捂着胸口的绷带不停地说，“妈的，这种恶魔，就该千刀万剐……”
有了孩子后，我听不得这种消息，但又忍不住替春晓悲伤。
或者说，我也不是替春晓悲伤，而是把自己不由自主地代入到春晓的角色里，这样设想：
“如果春晓没有出轨，就算她出轨但她没有离婚，就算她离婚但她和前夫没有把孩子交给爷爷奶奶去照顾，就算交给爷爷奶奶照顾但老人没有和孩子走散，那么这个悲剧是不是可以避免？”
我并没有确切答案。
我只是用这样一种假设，去想象那些失去孩子的母亲会跌落怎样的内疚陷阱：
她们大概会在悔不当初的思念成殇中，一次次重返悲剧发生的前一秒，并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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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两天，我写完稿子，去楼下的小花园看花。
短短几天的工夫，小区的桃花杏花梨花都开了，花团锦簇，艳丽俏皮，藏不住的热闹和欢愉，就像一个个身陷爱情的盲目女子，不管不顾地展现出妖娆和妩媚。
我正赏花时，手机响了，还是我那个在清水衙门上班的朋友打来的。
她和我说，新冠阳了后，她咳嗽三四个月后，终究不见好转，去医院拍片子，肺上也长了结节。
“妈的，怎么会有结节呢？我去年夏天体检还好好的，这该死的新冠肺炎……”她快言快语地说着。
我宽慰她：“你应该庆幸，只是小结节，不碍大事。你知道，很多人永远留在了2022年，再也看不到2023年的桃花了。”
她忽然想起了什么，压低声音和我说：“你知道吗？春晓也走了……”
我大脑空白了一下，从素材库里迅速挑选和春晓有关的片段：“春晓怎么走了呢？”
春晓跳楼自杀了。
春晓和后夫结婚后，一直没有生孩子，不知道什么原因，一直没有怀上。
尤其是她儿子走后，她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。
大概是人老了，回首往事，觉得当年很多选择是荒谬的，也大概是再婚后的生活并不十分如意，曾经要死要活都要在一起的男人，真的生活在一起后，也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嫌恶和间隙。
在衰老和失独悲伤孤独的春晓，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里，总觉得当下的一切，都是她任性和自私的报应。
尤其是，看到前夫一家和和美美，后夫和前妻及两个孩子越来越亲密后。
她曾经信誓旦旦的一切，开始动摇，开始瓦解，开始倒塌。
她在讨厌自己和内疚后悔中，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，并在3月初的那场倒春寒里，从高楼上纵身一跳，跌落万物即将复苏的黑暗之夜。
“有时想想，春晓也蛮可怜的。”朋友说，以前单位里的女人，谈到春晓的任性离婚和潇洒自在，轻蔑中多少也有点羡慕嫉妒恨。
现在，春晓走后，单位里的女人都忽然念起她的好来——她虽然恋爱脑，但终究是个善良又单纯的人啊。她尸骨未寒，后夫就搬到前妻家里去了，哎呀，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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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阵春风刮来，摇动着一树树春花，那些盛开得早的花朵，随风纷纷落下，下起一阵又一阵的花雨。
我看着眼前的缤纷，心里想的是：
这漫长的一生，终究是一段无法避免的下坡路啊。
一场再辉煌的人生，一段再浓烈的感情，抵达顶峰之后，最终还是要往下坠落的。
包括曾经那奋不顾身的出轨和婚外情。
如果两个人之间，没有孩子、责任和人事的牵绊，这下坡路就会又陡又险——不能总是谈情说爱吧，总要做点别的事情，才能慢慢兜住这不断下坠的人生啊。
春晓就是在这又陡又险的下坡路上，逝去的。
她飞蛾扑火地离了婚，她满怀希望地再婚了，她以为自己遇见了真爱，最后发现真爱也会变成琐碎和背叛。
她想转身时，孩子没有了，前夫也成了别人的后夫，她没有别的人和事能延缓余生的下坡路，在万念俱灰中选择了自我了结。
多少女人，总是在追问什么是爱情，爱情就是一条下坡路啊。
但我们凭借爱情之外的那些具体事务，才在庸常的下坡路上，找到心安理得的缓慢坠落。
这些具体事务，就是一日三餐，就是养育陪读，就是家庭责任，就是相杀相爱，就是争吵和解，就是承接住那一段段下坡路的安全岛。
聪明的女人，早就看透了这个真相。
美丽的春晓，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。
不管怎样，桃花明年还会开，愿那些曾被情所伤过的女子，来世还能绽放，并愿意如实接受世界的残酷真相。
周三安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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